君王权贵小粮仓_granary

成仙

02:00 苹果汁 @丧畑 

心心蓝手评论~


 

李家小儿出生之时,电闪雷鸣,村口的千年老树正中劈开,李母也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没了生息。

 

李父一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好不容易盼上大儿子能干活自己也能轻松些,谁知一日艳阳高照,李父在田地间一倒不起。

 

村里人都说李家小二命硬,克人,怕不是天煞孤星,他哥没理会那些风言风语尽心尽力照顾他,小二身子骨弱只能放牛,没事了就爱同那牛说说话,小牛犊陪着他成为老黄牛,小二当老牛是自己的知己。

 

这老牛还真不是普通牛,乃天上金牛星君,名毕雯珺。这李小二也不是普通人,本名李权哲,实为天上牵牛星,此番下凡渡劫若是熬过便可成仙。按说毕雯珺成仙已久,与一颗不知名刚学会化形的星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权哲自成形以来,一直方向感不准,与毕雯珺也是真有缘份,迷路十有八九撞进星君殿。每每闯入殿中撞上星君那张面无表情却好看的脸,小小的李权哲咧嘴一笑,粉扑扑的小团子笑开了也甚是可爱,天宫中出了名的“冷面星君”也只能甘拜下风,弯腰顺着团子的意让他爬上来挂在肩头,由着自己驾云送到该去的地方。

 

毕雯珺年纪轻轻修为大成,渡了劫成为最年轻的星君,仙女们对他的芳心暗许,他自看在眼里,明明没渡那情劫却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眸子到心都是冷的,月老还真算不透他的姻缘,签撒了一地胡子红线纠成一团也只能摇头,不知少了这情是好是坏。

 

毕雯珺乐得清闲,世上皆说那情是碍人悟道、毁人修行之物,凡间的记忆早已丢失,仙界自起就是一人,他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这李权哲就像个意外,他说不上来对这小团子是什么感情,一开始觉得难得有愿意黏着自己的仙童又举止笨拙很是好笑,后仙童渐渐长大有了别的伙伴找自己少了才开始明白寂寞的滋味,难得来了嘴里念着又从哪儿的仙人那得了便宜;又哪个仙女掐了他的脸蛋,毕雯珺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

 

在兜率宫看了会儿炼丹,丹炉一开紫色的雾气罩了一身,太上老君在一旁笑称毕雯珺会挑时候,别说丹药就是闻闻这雾气都对修为大有长进,至少提神醒脑,毕雯珺这一醒脑还真悟出来了,这可不就是动了心。第一次动心的星君着实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办,那边小孩哭丧着脸来道别,抱在膝上一安慰才得出个所以然——小孩这是要渡劫上仙。

 

毕雯珺想着也好,成了仙入了殿,自有漫长的时间同他相处,想开了的毕雯珺擦去团子的泪水,晃悠着答应他决不让雷霆伤他分毫,又拉钩许了成仙之日必去接他送上仙桃两颗才算是哄好了。

 

小团子下凡那天,毕雯珺没忍住,答应不去送还是悄悄去了,藏在柱子后面看李权哲跳下去,突然觉得脸上一湿,手擦了擦才发现自己竟流了泪。

 

毕雯珺算好了小孩回来的日期,可过了期限还是没盼到人,急了去打听才知道天帝之女爱上了李权哲,荒废了纺织工作,天帝一怒将权哲每一次轮回的情债都扼杀在襁褓中,如天煞孤星般的他每一世都遭人唾弃孤独终老,始终渡不了情劫的他等同于被贬入凡间再无法回仙籍。一气之下喝了顿大酒劈了天帝的牌匾,转身去了长生殿。

 

月老自然知道这位年轻的星君来为何事,毕雯珺还未开口,月老已摆手:“星君求的事,老夫做不到。”

毕雯珺也真没有多言,在殿中深深看了月老一眼,便跪了下去,月老慌忙要扶,毕雯珺不肯。全殿的童子们纷纷低眉跪下不敢抬头,月老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老夫算不准你的姻缘,今日看来并非你差了缘分。老夫并非牵线的,只是服从缘分的小官而已,既然你缘分已到,老夫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毕雯珺起身道谢,月老却在他耳旁耳语一番,眼看着脸色越发难看:“可有别的办法?”

 

月老摇头,毕雯珺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吧。”

 

被贬入凡间的星君自己选择了畜牲道,成为李小二身边的一只黄牛,二人同日出生。颤颤巍巍刚学会站还满身是血的小牛不理会母亲的舔舐清理,冲出围栏硬是将雷引出了村子击在老树之上。仙人被贬本应消除记忆,有记忆还被困在畜牲体内是大逆不道之事,可毕雯珺自己选了不喝那碗汤,只有记得计划,他才能护权哲这一世的安危。

 

毕雯珺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了李权哲的身边,纵使被困于兽体受牲畜的排挤、人类的折磨也无所谓,他看着那个小团子再一次靠在自己身上嬉笑的时候,一切都值了。他踢翻了老大妻子送来的汤饭,食物毒死了贪食的野狗,李权哲才明白嫂子对自己的厌恶,他没有揭穿嫂子的残忍歹毒而是安静地向哥哥提出分家,带着黄牛背了“忘恩负义”的骂名。

 

毕雯珺知道离家之后的几年是李权哲最穷困的日子,可他却觉得那是他最快活的日子,没有仙界的条约束缚,没有深不可测的人类干涉,天地之大与二人无关,权哲还是那个只依赖自己的小笨蛋,自己虽不能同他交流却是他唯一依靠。毕雯珺知道自私却还是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但他也清楚,时间不多了,他一手成就的因就要结果。

 

月老当日告诉过他,现如今唯一能不被天帝惩罚的姻缘劫只能是织女,就是那位导致李权哲回不了天庭的天帝之女,这姻缘是毕雯珺要改的所以这线也只能由他来牵,千不愿万不愿抵不过李权哲三个字。毕雯珺破了天命硬是牵了线,被发现的后果他愿意承担,痛痛不过亲手将所爱人之手执与他人。

 

权哲十五岁生日那天,梦见黄牛开口说话,第二日听从牛的嘱托去了河边果真看见七仙女下凡嬉闹,于是偷走其中一人的衣服,因此结缘,留下的仙女与他说话投机似早就认识一般,二人聊了一夜,仙女说自己叫织女,愿为他留在凡间,二人成了亲,这一成亲放牛娃像是改了命一般,身体越来越健硕,财运也好起来,男耕女织儿女双全。自有了妻儿,权哲不再像从前一般同黄牛说话,老牛也随着年岁,逐渐逼近大限。

 

天帝终是发现了织女的失踪,一查竟是同那看不上的牵牛星凡体修得共枕眠气得心气不顺,罚二人所在之地一年没有雨水逼女儿重返天庭,村民平日待织女甚好,织女不舍牵连,与家人泪别,临走前入了牛棚。老牛看她一眼便背过身去,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织女上前第一次摸了这头老黄牛:“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这姻缘因何而起,如今我梦圆了,也算是渡过了情劫,你放心,等他这一世结束,他是他我是我,不再会有牵连。”

 

当天夜里,权哲窝在干草堆上抱着黄牛的尸首痛哭,他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苦涩却怎么都想不起从何而来,村里听过这黄牛故事的都说这牛有灵性,权哲哭成这样定是与其有了手足之情,可权哲自己知道,这感情复杂又干涩绝不是兄长情谊,甚至比织女的离开更让他作痛。

第二次被黄牛托梦,黄牛口未开权哲先扑了上去,挂在牛身上不肯撒手,嘴里念的都是“不走了好不好”,黄牛强忍着说完话就要离开,李权哲要追却被看不见的东西阻止,不信邪地试了好几次,摔得一身是伤终于在满脸泪痕中醒来。

 

他没有将黄牛下葬,一直放在冰冷的井水缸里泡着,黄牛在梦里给他的指示他一概不想服从,最后还是红着眼眶的小女儿被哥哥牵到自己面前瘪着嘴小声说“想娘了”,权哲才叹了口气将子女支出门外。

 

还是哭了,权哲觉得奇怪,本不是爱哭的人,可对上这牛似乎就有了留不干的泪水,挥刀扒了牛皮,面对着血肉模糊,他犹豫片刻取下一只牛角细细打磨。

 

唤女儿儿子回家,权哲红着一双眼:“走,爹爹带你们去看娘亲。”

 

挑着一儿一女,披着牛皮渐渐双脚离地,怕是有神仙的血脉,两孩子一点不害怕两手晃悠着还挺开心,王母娘娘见上了天的牛郎大惊,挥金钗化为银河拦住了去路,权哲见孩子哭闹起来一时无措,想开口说出实情,自己对织女已无他心只是孩子想见娘亲。

 

话头没开,天边飞来喜鹊在河上架起桥来,与织女隔河相望许久,二人都从对方那里懂了意思。

权哲蹲下来摸着两孩子的头:“去吧,娘在那边等你们。”

 

“爹爹不去吗?”女儿有些不理解,咧嘴想要求情,大一些的儿子伸手牵住了妹妹的手。

 

“妹妹,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走过去的,你要是害怕就拉紧我,哥哥一定安全给你送过去。”

 

此时已重回仙位的毕雯珺变成一只喜鹊藏在鸟群之中,他见权哲无过桥之意有些不解,但他并未现出真身。

 

天帝许了二人一年一会,权哲每年都披着牛皮送儿女与娘亲相见,每一年的鹊桥中都混着一只毕雯珺变的喜鹊,十几年过去了,鹊桥的那一头不再有挑着担的父亲。毕雯珺近乎欣喜若狂,他回了殿上,好好洗漱打点一番,静候小团子的归来,可从早到晚,人间又是一年,却迟迟没有消息。

 

毕雯珺无视天庭法则,硬闯了阴间,找到了缺一魄的李权哲。自己的小团子如痴呆一般不懂人语,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毕雯珺这一跪跪在了阎王殿里,他自成仙以来就跪过三人,一为升仙跪过玉帝,往后二跪都是为了一人。

 

查了生死簿毕雯珺才知自己大醉那日是权哲那一世的劫难,自己被贬下凡能赶上新生的权哲是因为上一世没扛住雷刑碎了一魄大病而死。知天帝厌恶这牵牛星,没一人上报此消息,这缺了一魄的牵牛星依然被放入轮回继续本没有尽头的苦行。

 

缺了一魄该如何补,毕雯珺只知一个办法。他看着眼前的小痴儿,怜惜地抱起来放在膝上,如过去一样。痴儿似乎突然有了神志一般,竖起了小拇指,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出了“桃”的发音。

 

“哎,对,桃儿,哥哥可能完不成誓了,但仙桃我一定给你备好,就在我殿上,你记好了千万要去拿啊。”轻轻印了一吻在小团子光洁的额头上,“等哥哥回去可能要很久很久,所以你别记得我了,但我会记得你的,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此后再无金牛星君,星君殿也易主,新上任的小星君总是冷着一张脸,不仅表情就连那神力都隐隐约约有点金牛星君的意味,劲间总挂着一枚牛角,时不时就攥在手里若有所思。仙女们偶尔还会偷偷提起前任星君,传说不知为了谁,那星君自毁修为补了一魄助其飞升上仙,还消了对方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哪里是冷面星君,深情全藏于心。”仙女们各个憧憬,长生殿的童子却唉声叹气,打断了她们的花痴。

 

“何止于此。”仙女们一看有知情者,纷纷上前,没被这么多漂亮姐姐围住的小童子红着脸说了他知道的真相。

 

“金牛星君不止为那人丧失神力,还硬改了姻缘闯了地府破了天庭规矩,玉帝罚他入畜牲道,重新修炼。说是重新修炼,你们见过哪只没开化的畜牲真能修炼成仙?何况为了救人,他自己本身也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不是无法修行吗?修了也是白修啊。”

 

“师傅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消了所爱之人的记忆,不让他无望的等待。”

 

每逢星明之夜,畜牲棚里那异类便长长的低鸣一声,它不懂畜牲的语言也知在嘲笑自己,可那牛不在意这些,眼里只有那颗星星,那颗有些暗淡却对他来说最亮的星。



END


评论(41)

热度(17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